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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為什麼不買書?」

看到齊邦媛教授在專訪中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有種「真實地活著」的感覺,很感動。當時在電視(TVBS)看到的時候就有種很想要和大家分享的衝動。

剛好看到 Youbue 上有網友上傳,很高興,也和大家分享:






Edited 2 time(s). Last edit at 11/30/2009 01:15AM by Hsin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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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邦媛

分類標籤: 人物  外文系  美感教育  文學
齊邦媛 台灣文學的國際推手-- 上



1988年8月17日,齊邦媛從台大退休時留影。(天下文化/提供)


齊邦媛嘔心瀝血完成的《巨流河》,以邃密通透、深情至性的筆力,記述縱貫百年、橫跨兩岸的大時代故事。(天下文化/提供)


1972年到1992年,中華民國筆會季刊由母語是英文的殷張蘭熙(左)擔任總編輯,在丈夫殷之浩的全力支持下,是台灣文學與西方世界的重要窗口。她卸任後,由齊邦媛接編九年。至今,殷張蘭熙的女兒殷琪仍以父親的基金會名義繼續贊助筆會季刊出版。(天下文化/提供)

◎單德興 圖◎吳孟芸

齊邦媛教授《巨流河》一書的出版是台灣文壇一件大事。從原先的口述,到後來全面改寫,筆者有幸全程與聞,對她以八十高齡投入此事所展現的認真與毅力,感到無比的敬佩。

《巨流河》全書二十餘萬字,自家世、幼年、求學一直到教學、研究、行政……娓娓道來,在一則則精采故事中,見證了一個大時代中的奇女子的遭遇,內容豐富,值得讀者從不同角度一讀再讀。在筆者看來,本書重點之一就是傳主數十年來如何孜孜不倦地向國際推介台灣文學,主要包括了海外教學、文學選集、編譯季刊和長篇小說。

齊教授之所以多年來大力為台灣文學向國際發聲,緣起於1967年赴美留學期間,應邀在印第安納州樹林中的聖瑪麗學院(Saint Mary-of-the-Woods College)開設中國文學課程,遍讀該校圖書館藏,卻沒有任何關於台灣的資料,自此埋下了向國外推介台灣文學的種子。在資訊欠缺、流通緩慢的年代,留學者一方面向國外取經,學習異文化的長處(研習英美文學者尤其如此),另一方面也相當程度扮演了「文化大使」的角色,向好奇的外國人介紹台灣的種種,尤其是風土人情以及最能表現文化特色的文藝。但是齊教授在面對這些好奇、甚至不知台灣在何處的外國人士時,卻苦無台灣文學譯本可供參考、推薦,深切體認到這種缺憾。

直到1972年,齊教授應邀擔任國立編譯館人文社會組主任,積極施展「書生報國」的抱負,其中最為人稱道而且影響深遠的兩件事就是:對內,大幅修訂中學國文教科書,增加許多當代台灣文學作品;對外,進行「中書外譯計畫」,向國際推介台灣文學。前者嘉惠國內學子,後者嘉惠國外人士,都是影響深遠的文學、教育與文化工作。

穿過鐵幕打開世界之窗

翻譯計畫由她擔任主編,團隊成員包括余光中、吳奚真、何欣、李達三(John J. Deeney),五人自1973年2月開始每週見面,先決定文類,集中於詩、散文、短篇小說(長篇小說因受篇幅之限不得不割愛),再選擇文本與作者。由於主編的文化使命感與恢宏的視野,加上編輯委員都是名重一方兼具國際視野的作家、學者、批評家,所以不僅選文仔細,具有代表性,翻譯的過程更是字斟句酌,務必將台灣文學的特色忠實地以英文傳達給國際讀者。

編輯團隊所選擇、翻譯的作家及作品都是一時之選,而且經過「漫長的審稿討論,無數的評讀,直到定稿,將近兩年時間。每一篇每一字斟酌推敲而後決定。」1975年,上下兩冊、一千多頁的《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中國現代文學選集)由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出版社發行。前言指出,文選的主要目的是提供二次大戰後台灣最佳作家的代表性作品,讓國際讀者有機會透過翻譯接觸到原先只有華文世界才能獨享的文學佳作。這部扎實的文選見證了台灣文學的繁複多樣。由於此事意義重大,《巨流河》第八章〈開拓與改革的七○年代〉第一節「進軍世界文壇──英譯《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專述此事的始末。而傳主在事隔三十多年後回顧此文選時有如下的說法:「對歐洲及美國的漢學家而言,這是第一套比較完整充實地介紹中國現代文學創作的英譯本。自從1949年播遷來台,台灣文學作家得以在大陸政治文化的鐵幕之外,延續中國文學傳統,創造出值得研究的作品,好似開了一扇窗子。」從文學史的角度來看,這段評語頗為允當。

此外,因為台灣文學對傳主意義重大,所以書中特闢專章〈台灣、文學、我們〉,令人更清楚認知傳主多年來對於台灣文學的熱心投入,以及在幕後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中國現代文學選集》出版後,台灣文學逐漸受到國際矚目,也被國外一些學校選為教材。齊教授除了多次參加相關會議之外,也應邀赴國外講授台灣文學。1982 年,她應美國舊金山加州州立大學(San Francisco Stat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曾憲斌先生之邀,前往擔任訪問教授,為期一學期,講授台灣的「中國現代文學」。該校當時已採用這本選集做為教材,選課的學生約有二十人,其中一半是華裔,因此「文化上隔閡很小,對文學作品的情境及心理不必太多剖析,師生可以更接近中國文學的心靈。那半年的文化交流,讓我真正認識他們稱之為『屋崙文學』(舊金山華裔作家文學),認識根源文化所做的努力。」更重要的,當然就是把台灣文學推介給這些美國學生,為他們打開一扇窗,有幸在編譯計畫主持人親自帶領下,窺探以往不為外人所知的台灣文學。

台灣文學初觸柏林

另一個特殊經驗則是1985年赴柏林自由大學(Freie Universitat Berlin)講授台灣文學。傳主於中國東北出生時,「父親在柏林留學,在2月凍土的故鄉,柏林是我年輕母親魂牽夢縈的天外夢境」。萬萬沒想到六十年後自己竟然應邀來此擔任客座教授,講授正式授予學分的「台灣文學」課程,難怪乍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她「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齊教授前往德國訪問教學時,全球尚處於冷戰時期,世人難以想像幾年後惡名昭彰的柏林圍牆竟會一夕崩塌。分裂的東西德對於台灣/中國的處境有著異乎其他世人的領會。因此,傳主在第一場針對全系一百多人的「訂交演說」中提到自己的家世,也特別指出:

台灣的處境舉世皆知,我們所代表的文化意義,在西柏林的自由大學應該是最能了解的。我今日來此希望藉台灣文學作品做心靈交流,深一層同情東、西兩個分裂國家人民的生活態度和喜怒哀樂……我教的台灣大學學生和諸位一樣是追求自由思考的學術青年,我希望能真正認識德國,你們也真正認識我們台灣。

這番剴切、真摯的言詞立即贏得了師生們的普遍肯定,為她在柏林大學的教學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齊教授每週發一張授課大綱,教材以小說為主,內容除了她主編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之外,還有其他英譯的文學文本,以英文授課,並搭配一位台籍講師,必要時譯為德文。此外,傳主將寄去的三百多本台灣文學作品,悉數捐給該校中國文化系所,書裡蓋有「齊邦媛教授捐贈,1985」的戳記。這很可能是當時全歐洲有關台灣文學最豐富的典藏,而德國學子對台灣文學的興趣與正式學習也從此開始,在文化交流上自有其開創的意義,從事相關研究的德國學子往往超過歐洲其他國家,足證齊教授開疆闢土之功。同時,這個獨特的柏林經驗也為傳主拓展出更大的視野,「得以從美國以外的大框架歐洲,思索台灣文學已有的格局和未來的發展」。

在東西方之間搭一座橋

齊教授另一個對台灣文學推廣的貢獻則在多年擔任中華民國筆會的顧問與總編輯。她在書中提到,國際筆會(The International PEN)1921年成立於倫敦,其中的「PEN」是「poet」(詩人)、「essayist」(散文家)、「novelist」(小說家)的縮寫。 1924年中華民國筆會成立於上海,會長是蔡元培,發起人有林語堂、胡適、徐志摩等。當年印度文豪泰戈爾便是應筆會之邀來華訪問,由徐志摩擔任翻譯,成為中印文化交流史上一大盛事。

1953年中華民國筆會在台灣復會,1959年回歸國際總會,1970年林語堂當選會長,在台北召開第三屆亞洲作家大會,積極提升台灣的國際可見度,並倡議在台灣出版一本英文刊物,「在東方與西方之間搭一座橋」。1972年秋,《中華民國筆會季刊》(The Chinese PEN)正式創刊,首任總編輯是以英文為母語的殷張蘭熙,齊教授則擔任顧問。當時兩人各自主編筆會季刊與《中國現代文學選集》,住處又在鄰巷,經常就編譯的作品、翻譯的人選、譯文的斟酌等交換意見。《巨流河》中寫道:「那二十多年間,蘭熙和我這顧問之間的熱線電話從來沒有停過。電話解決不了的時候我們便須見面,譬如書稿的編排,與新的譯者見面,分享好文章的發現、文字推敲的喜悅等。」

1992年殷張蘭熙基於健康因素不得不卸下總編輯之職,齊教授「以承受好友陣前託孤的心情」接任,繼續為台灣文學的國際化奉獻心力,前後達九年之久。筆會季刊定期出刊,「是國際筆會最穩定最持久的刊物」,在一百多個會員國間享有盛譽,但多年來卻只自政府部門取得涓滴之助,其他皆由私人捐助,尤以殷之浩先生支持最力。

[Source: 自由副刊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9/new/jul/7/today-article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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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邦媛 台灣文學的國際推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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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邦媛 --台灣文學的國際推手 < 下>
齊邦媛



(右)與學者王德威合作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aiwan小說系列,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成功地把台灣文學介紹到西方世界,兩人合作無間,多年後才發現王德威的父親與齊父世英竟然是患難至交,兩代的緣分不可思議。(天下文化/提供)

◎單德興 圖◎吳孟芸

齊教授根據自己多年閱讀台灣文學的經驗,依照不同主題編輯季刊,如「鄉愁文學」、「現代女性處境」、「書」、「你是誰?──不同人生」、「台灣科幻小說」、「自然之美與情」、「童年」、「親情」、「鄉土變遷的記憶」等,展現台灣文學的多重面貌。

背著軛頭往前走

為了英譯台灣文學,她「快樂地建立了一支穩健的英譯者團隊」,包括了在台灣任教的外籍教授,如輔仁大學的康士林(Nicholas Koss)、鮑端磊(Daniel J. Bauer)、歐陽瑋(Edward Vargo),以及海外的高手,如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閔福德(John Minford)、馬悅然(N. G. D. Malmqvist)、奚密(Michelle Yeh)、陶忘機(John Balcom)。齊教授以敬謹認真的態度負責編務,在「我們台灣文學很重要」的共識下,引領著一群人把台灣文學推到國際文壇的聚光燈下。效率高超的她,多次戲稱自己是「奴隸頭子」(slave driver),催逼手下這群人幹活。筆者也曾被抓公差,一字一句對照中文原文來校訂英譯,務求譯文的忠實、暢達、優美,親身體會她的工作態度、要求與效率。

回顧這份發行近四十年的刊物,她提到其中「已經英譯短篇小說四百多篇,散文三百多篇,詩近八百首,藝術家及作品介紹一百三十多位,幾乎很少遺漏這三十六年台灣有代表性的作者。」對於這份全心投入的志業,她自稱從事的是「超級寂寞」的工作,扮演的是「唐吉訶德」的角色,有如「背著軛頭往前走」,箇中的甘苦不足為外人道,在千禧年前終得急流勇退,交棒給年輕一輩,繼續往前衝刺。

齊教授分別從台灣與國際的視野來看待這塊以眾人心血辛勤灌溉的園地。在她眼中,這份季刊「對台灣的文學可說是一座忠誠堅固的橋。未來研究台灣文學史的人,當會與我們在這橋上相逢。」放眼國際,她也在謙虛中帶著肯定:「我不知會不會有一天,有人寫國際文化交流史,寫到『我們台灣』曾這樣堅定地隨著季節的更換,以精緻素樸的面貌,從未中斷地出現,而讚歎我們這份持之以恆的精神以及超越地理局限的文化自信。」筆者相信未來的文學史家與文化史家應會有公允的評價。

開闊繁複的編譯計畫

然而文選與季刊畢竟篇幅有限,對於長篇小說只得忍痛割愛,傳主「當然知道(翻譯台灣文學)所有的努力中缺少長篇小說的英譯,就缺少了厚重的說服力。」因此當 1996年王德威先生邀請她參加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的「台灣現代華語文學」(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aiwan)英譯計畫時,齊教授視它為「我今生最後一次意外的驚喜,一個完成心願的良機」。

這個台灣文學英譯計畫由蔣經國國際學術交流基金會贊助,編輯委員除了兩人之外還有馬悅然教授。三人運用多年的閱讀經驗與研究心得,選擇台灣具有代表性的長篇小說,邀請翻譯高手譯介給英文世界,十多年來已陸續翻譯了多部作品,其中齊教授與王德威合編的作品計有:

王禎和,《玫瑰玫瑰我愛你》(Wang Chen-ho, Rose, Rose, I Love You [1998年5月])。鄭清文,《三腳馬》(Cheng Ch’ing-wen, Three-Legged Horse [1999年1月])。朱天文,《荒人手記》(Chu T’ien-wen, Notes of a Desolate Man [1999年6月])。蕭麗紅,《千江有水千江月》(Hsiao Li-hung, A Thousand Moons on a Thousand Rivers [2000年3月])。張大春,《野孩子》(Chang Ta-chun, Wild Kids: Two Novels About Growing Up [2000年9月])。李喬,《寒夜》(Li Qiao, Wintry Night [2001年3月])。奚密、馬悅然編,《台灣現代詩選》(Frontier Taiwan: An Anthology of Modern Chinese Poetry [2001年4月])。黃春明,《蘋果的滋味》(Huang Chun-ming, The Taste of Apples [2001年5月])。張系國,《城三部曲:五玉碟,龍城飛將,一羽毛》(Chang Hsi-kuo, The City Trilogy: Five Jade Disks, Defenders of the Dragon City, Tale of a Feather [2003年5月])。李永平,《吉陵春秋》(Li Yung-p’ing, Retribution: The Jiling Chronicles [2003年10月])。齊邦媛、王德威編,《最後的黃埔》(The Last of the Whampoa Breed [2004年1月])。施叔青,《香港三部曲》(Shih Shu-ching, City of the Queen: A Novel of Colonial Hong Kong [2005年8月])。陶忘機編,《原住民文學》(Indigenous Writers of Taiwan [2005年9月])。吳濁流,《亞細亞孤兒》(Zhuoliu Wu, Orphan of Asia [2006年1月])。平路,《行道天涯》(Ping Lu, Love and Revolution [2006年10月])。張貴興,《我思念的長眠中的南國公主》(Zhang Guixing, My South Seas Sleeping Beauty [2007年4月])。朱天心,《古都》(Chu T’ien hsin, The Old Capital [2006年4月])。郭松棻,《奔跑的母親》(Guo Songfen, Running Mother and Other Stories [2008年1月])。

其他計畫出版的還有駱以軍的《月球姓氏》,蔡素芬的《鹽田兒女》和吳繼文的《天河撩亂》等。這份清單上的都是台灣數十年來具有代表性的長篇小說,可以看出編者開闊的視野以及所呈現的繁複多樣。

成就一生精采長篇

對於這套書能由享譽全球的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流通海內外,產生長遠的效應,傳主頗覺欣慰,因為「哥倫比亞大學存在一天,出版社即能永續經營,我們的這套書亦能長存。後世子孫海外讀此,對根源之地或可有真實的認識,德威與我這些年的努力也該有些永恆的價值。」這些說法再度肯定了文學是「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的堅定信念,遠遠超出了一時一地之限以及任何黨派之見。傳主有感而發地說:「我們對台灣文學的共同態度是奉獻,是感情,是在『你愛不愛台灣』成為政治口號之前。」旨哉斯言!其中的深意值得陷溺於政治泥沼、淺碟文化,只知高喊口號、不知身體力行的人三思。

傳主的尊翁齊世英先生在政治方面反抗蔣介石的威權統治,積極聯絡有志之士,致力於台灣民主的播種與扎根(詳見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出版的《齊世英先生訪問紀錄》)。而齊邦媛教授則在台灣散播文學的種子,為中學教科書減少政治八股文章,納入當代台灣作家作品,於課堂上春風化雨,多年講授英美文學,開拓學生的胸襟與視野。此外,她更扮演起台灣文學國際化的重要推手,在不同的機緣下,善用不同的角色與資源,多年如一日地耕耘、奉獻、提攜與推介。這分胸襟超越了狹隘的黨派與地域之見,也就是這種無私無我、無怨無悔的奉獻,為傳主贏得了國內外讀者、作家與學者的普遍肯定與敬重。

多年為他人作嫁的齊邦媛教授,一生便是精采的長篇故事,而《巨流河》則是她首次以自己為主角所完成的大書。筆者有幸協助促成此書出版,先睹為快,深覺此書具有獨特的歷史價值與文學意義,值得有心人深思,特就傳主與台灣文學的因緣略述如上。在一切講求速效的今天,傳主這種認真踏實,默默奉獻,文學譯介,教育扎根,文化傳揚的作風,實為值得效法的典範。●


[Source: 自由副刊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9/new/jul/8/today-article1.htm ]

「你們為什麼不買書?」

分類標籤: 人物  美感教育  外文系  文學
要在網路上搜尋當初獲獎時齊老師說的一席話,卻難得出乎意料!


Transcript:
我相信馬總統穩穩當當地想達到他的理想,每一個人都給他一點時間,我自己也留給了我很多時間,我現在很榮幸、很高興在這裡說這個話,我們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在台灣我們有一些像我和我若干好的朋友的作法,我們會在世界歷史或者文學史上留一個地位。文學是什麼?文學安慰我們的心靈,我們有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都有需要安慰的事情,只有文學才能做到,你們為什麼不買書?你們為什麼送那些沒有意思的餅乾?為什麼不買一本書? ...... 你們回去想想吧,大家送點兒書吧,那我呢希望能夠寫的人就寫,我要紀念我的上一代、紀念我苦難的二十世紀。希望大家將來多多從書裡面看,我們給台灣留個名吧,留個歷史上的榜樣,給每個人一點時間,每個人給他一點時間,然後,我們會有意義,我們會生存得有價值,謝謝。

每個人的理想,給它一點時間,每個人做一件事有理想,給他一點時間,不是他一個人,有理想的人就要有一點時間,連我在內。



Edited 10 time(s). Last edit at 11/30/2009 11:09PM by gust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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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POERs said:
gustav: 「每個人的理想,給它一點時間,每個人做一件事有理想,給他一點時間,不是他一個人,有理想的人就要有一點時間,連我在內。」Bravo!
常聽說「曾經滄海難為水」,但事實上假若曾經滄海,則什麼水都是滄海,即使見到一片落葉,聽到一聲風吹草動,都很值得快樂,因為那都是生命的印記。

Re: 一個真實的聲音:齊邦媛 2009年總統文化獎(文藝)得主 / 一步一腳印 發現新台灣 2009.11.28

分類標籤: 人物
[轉載] 名譽博士齊邦媛述懷:尋求永恆價值 [臺大校訊第1070期]

分類標籤: 人物  文化  文學  中文之美
[轉載] 名譽博士齊邦媛述懷:尋求永恆價值 [臺大校訊第1070期]

諸位貴賓,感謝你們來看我回到一生工作、居住的臺灣大學拿最高榮譽。今天
我白髮蒼蒼站在這裡接受一生最高榮譽,百感交集。回想1947年第一次看到臺
大校門跟椰林大道,當時我黑髮披肩,剛從大學畢業,不知道天高地厚,孤獨
寂寞,還是勇敢地來到臺灣。手裡拿著「毛筆寫在宣紙上的臺大助教臨時證
書」,以為此後自己就走上了學術之路,但這條路卻非常地漫長、崎嶇。

在臺64年,我在臺大擁有從基層做到退休的完整資歷。期間看到臺灣最大的改
變,是從一個文化到另一個文化到更多的文化。我所有的課都在教中西交流,
包括:英國文學史、高級英文、研究所英文、翻譯…。我覺得很幸運,在最好
的時候看見了臺灣的生機,看見了臺灣的可能,也幫忙創造了臺灣文學盛世,
從1970年到1999年。

1972年臺大中文系跟外文系合辦中華民國比較文學協會進軍國際。我代表參加
所有國際會議為臺灣發言。1949年政治大斷裂後,臺灣保持中國純正的文化,
我們有最好的學術環境、著作,所以我和外文系、中文系許多同事共創比較文
學會向國外發聲。從1960一直到1985年臺灣文學是國外漢學研究唯一的教材;
我所編的《臺灣中國文學選集》是唯一的教材。

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我兩次參加Fulbright exchange program,我們能夠教
別人聽到,一定要有實際的東西。至今我仍鼓勵自己要有拿得出去的東西。所
以我們有《筆會季刊》,至今已發行40年未曾拖期。因為我們相信,文化在文
學上凝聚所有的心力應該持久不變。

1949年我為了婚姻第一次離開臺大,走入一個女子一生最困難的路:家庭與事
業兼顧的路。其中的困難,如果你未曾經歷很難瞭解,我的兒女也很難原諒。
剛才校長說我是齊邦媛女士。「女士」二字,可不容易,我寧可作老師、教
授,但女士就有很多複雜的身分、複雜的角色、複雜的快樂、複雜的痛苦。

1949年傅斯年校長在臺大校慶說:「我們現在要辦一所真正的大學。為什麼要
辦真正的大學?因為我們現在臺灣,退此一步便無死所。我們要貢獻這所大學
宇宙精神。」政治大斷裂時,幾百萬人回不了家,幾千萬人在尋求未來的目
標,這個宇宙精神是鼓勵也是自信,我們希望有這個能力。許多人渡海而來,
將1949以前所珍貴的、所學習的帶來,所以臺大自從1949以後日漸壯大,成就
今天的臺大。

我到臺大的時候只有1000多個學生。外文系僅有20個學生左右。我是唯一從大
陸受聘來臺的一個小小助教,心裡想的「宇宙精神」代表了很多的希望、很多
努力的目標,所以自從有機會以來,我就不斷地投入教育。希望把一代又一代
的年輕人帶出來看到我們必須要做的事。

我們能做什麼?我們能夠把臺 灣做成什麼樣子?這麼多年我們看到,今天臺灣
在世界上,以這麼小的地位,創造出的文化地位,實在不是我們自己在這裡誇
口。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我們還有不變的東西。今天,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談論
科技的進步,都在談論那些優秀的人的成就。那些優秀的人都說:「我要改變
世界。」可是我們自從來到臺灣以後一直在改變世界,一直在改變臺灣,一直
使得臺灣進步;我們一直在做,沒有一天不做。我和那些朋友推動的,都是奠
定臺灣文化真正的基礎。

最近大家都在談論賈伯斯,而我因為想要真正了解一個時代,所以也看了他的
傳記,我看的非常有興趣。他跟他同時代的人一樣有夢想,可是他的夢想是從
中間出來的,而我們當年的夢想是從基層出來的,兩者相當的不同。他們追求
的是超越別人,超越一切的成功,這種超越的力量是一種熱狂,也是一種快
樂,能得到如此的成功是非常高的境界,但最後他也會覺得:這樣大的星空,
這樣大的宇宙,要如何才能夠得到最後的勝利?當他知道自己生病不久人世
時,堅持找可靠的人寫傳記。作者問他:「你不是一個很重視隱私的人嗎?為
什麼要把你的傳記寫得如此詳細?我會寫下你的許多優點和缺點,難道你不在
乎嗎?」他說:「這就是我,我奮鬥的經過、我的夢想,我希望我的孩子將來
能夠知道我為什麼常常不在家?我希望他們知道我做了什麼,希望他們了解我
是怎樣的人。」看到這裡,我已經把書看完了。

我想,原來他那輝煌的,21世紀的成功,跟20世紀我的父親、我的祖父那一代
的成功其實完全一樣。他想要告訴後代:我們做什麼,我們怎樣做;我們努力
地做,我們用所能做的方式做了。我從他的傳記裡看到世世代代開創世界,做
一個文化的成就時,就像賈伯斯所做的,將人文與科學結合,缺一不可;因此
你不可能再回到原始洪荒的世界。

我直到跟朋友討論時才了解,人生瞬息萬變只是表面,瞬息萬變之後得到的是
不變的東西,是永恆的價值。人間的情、愛、了解,實在是永遠、永恆不變的
關懷。我真的很感謝臺灣大學對我有整體的評估,知道我所做的在這個校園,
在牆裡牆外,都是為了尋求永恆的價值。我這一生用種種方式推行文學教育,
一直用文學教育和永恆的價值跟青年朋友、後代苦口婆心地說:「我們必須這
樣活下去,才有未來;無論臺灣多小,世界多大,我們有真正的宇宙精神。」
這個宇宙精神並不是空言。對於年輕的學生跟朋友,我希望你們在進步的科學
設備之下,能有時抬起頭,不要只專注在機器上;看看比你更小的學生、朋
友,跟他們講講文學之美。你們一定要看看大的、厚的、專注的、有焦點的
書;才夠思考大的、厚的、專注的、有焦點的問題;才能對世界做出大的、厚
重的、有貢獻的事情,這也是我對還在教書的朋友最大的期待。

我很感謝當年臺大給我機會,讓我們(外文系)跟中文系可以合辦文學教育,用
中文推銷西方文化,用西方文學來推銷臺灣的文化。我們變成了一個被人看
見、被人了解的地方。希望年輕的老師們、未來的老師們能夠多多了解:無論
機器有多進步、能做多流暢的溝通、擁有多新穎的形貌,人性的溝通還是最重
要的。現在人都活得太久了,賈伯斯56歲去世,大家都很驚訝:怎麼他會在56
歲就死去了?他還有30年的時間啊!但是當人能活得長久,我們要怎樣活著,
卻是一門大學問。我們應該要好好地利用這些時間,我也希望未來的人性能和
從前一樣,追尋更好的世界。

我一生所留戀的美好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譬如文學題材裡的等待。我們那時迷
路的感覺、悲傷的感覺已經不在,連郵票都已經沒有人用了,將來想看到郵票
可能只在郵票百年大展能看見。這些美好的東西,在形式上或抽象的看法漸漸
都要過去,可是一環接著一環,這世界有不同時代的美好串成整個人類永恆的
價值;瞬息萬變是必然,但永恆的價值也是必然。

MEPOERs said:
techman: 「希望年輕的老師們、未來的老師們能夠多多了解:無論 機器有多進步、能做多流暢的溝通、擁有多新穎的形貌,人性的溝通還是最重要的。」
HP: 這篇放在這個位置,太好了!要讓很多人看到。之前新聞的報導都太短,太少了。
HP: 「我一生所留戀的美好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譬如文學題材裡的等待。我們那時迷路的感覺、悲傷的感覺已經不在......」我們難道不會迷路嗎?難道有了iPhone就不會迷路嗎?整個人生迷路而不自知,也不感到悲傷,該是件怎麼回事呢?